A. 地府尋妻記
1
「姓名？」
「楊書。」
「性別？」
翻個白眼,咬牙答：「男。」
「死了多久了？」
「兩年。」
「犯什麼事被抓？」
「不肯投胎。」
判官拍案而起，怒斥：「都是有你們這種冥頑不靈的鬼才導致我們地府工作量那麼大，本官都連續兩個月沒有休假了。來人，拉下去，關上兩個月，看他還硬不硬氣！」
低著頭的楊書勾了勾嘴角，抬首忽又變為一副乞求的模樣，「判官大人，請容我辯上兩句可否？」
2
楊書品行正直善良，活著的時候沒少做善事，他又是因病去世屬於正常死亡范疇，因而變成鬼也是好鬼，身上沒有怨氣。
做鬼的這兩年，黑白無常幾次來勾魂，都被他想盡辦法避開。黑白無常見他靈魂純凈在陽間游盪也不會影響人間秩序，再加上人手奇缺工作量大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拖著。
楊書的日子原本過得挺悠閑，每天到處逛逛，遇到對脾氣的鬼還交個朋友，只是後來也不知怎麼的，地府的管理突然就變嚴格了，楊書雖然成鬼多年，但哪裡是那些鬼差的對手，這不就被逮住了。
其實，楊書也不是不願意投胎，尤其是看到父母喪子之痛慢慢平靜重換笑顏，他已經沒什麼放不下的了，他只是想最後再見一個人一面，他的妻子，趙笑笑。
楊書和趙笑笑是大學同學，剛一畢業就領了結婚證。趙笑笑是事業型女人，楊書本來不願意這么早就將她束縛在家庭中，尤其是他患有先天性心臟病，他不想拖累她，但是這些都沒能抵過趙笑笑的堅持。
「沒有那個紅本本，我就不能名正言順地接管你的飲食起居，不能理直氣壯地趕走你身邊的爛桃花。」
「你長得那麼好看，萬一讓別的女人捷足先登了怎麼辦？」
「都決定白頭到老了，我要趁早掌握你的錢包，讓你即使有心也沒錢去招惹別的小姑娘。」
……
類似的借口每次都能讓楊書心口一熱。
有一句話是這么說的，人總是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到來。
結婚不到三年，一場車禍奪走了妻子的生命，楊書心臟病發作差點沒能搶救過來。
不知是不是幻覺，昏迷中，他聽到妻子在不斷地痛罵自己，質問他為什麼那麼軟弱，勒令他活下去，讓他好好照顧家中四老，不然她死也不放過他。
趙笑笑是個言出必行的人，楊書心中一緊竟然活了過來。
3
楊書先天不足，終究沒能拖過三十五歲，死去的那一剎那他甚至是輕松的，這些年他太累了。
因為怕父母擔心，所以把對妻子的愛深埋心底，不曾在人前表露一絲；努力工作，為父母和岳父母盡力提供寬裕的生活；甚至因為擔心他們在家無聊找關系收養了兩個孩子讓他們解悶兒。
日子過得很快，一眨眼妻子過世快十年了，四老以為他已經放下，於是不斷地為他張羅相親對象，他的身邊也有幾個追求對象，甚至其中還有幾個條件很不錯的。閑暇的時候，面對四老的苦口婆心，他也不是沒有猶豫過，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身體和亡妻，最終還是狠下心拒絕。
閉眼的那一剎那，他以為再睜開眼就能和妻子相聚，誰知道她的靈魂並沒有守在他身邊，他不甘心就這樣去投胎，在人間四處找尋妻子的香魂。
時間越長，楊書越絕望，他甚至開始關注起新生兒和年紀不大的孩子。但他不敢放棄，孟婆湯一喝前緣盡斷，那他就再沒有可能見她一面了。
4
被鬼差壓著過奈何橋時，楊書鬧得厲害。
如今地府也在實行用戶體驗評分制度，黑白無常最近工作壓力大，勾魂的時候難免手下沒個輕重，已經得了好幾個差評，怕拿不到年終獎就偷偷告訴楊書，新上任不久的判官大人孤魂怨鬼的腌臢還見得少，心腸好耳根軟，那些呼天搶地鬧著不肯投胎的都被他關到一處去了，楊書可以試著去那裡找找他的妻子。
楊書一聽欣然答應。
果然，判官聽他講述了他和妻子不離不棄海枯石爛的愛情後，感動地一塌糊塗，抹了抹猶如被塗一層黑漆的臉上的眼淚，還小聲抽泣了一下，揮揮手讓黑白無常把他關起來。
楊書面上感激不已，心裡卻嘀咕了聲「二貨」。
5
白無常帶他來到一堵門前，叮囑：「判官大人最見不得生離死別，這裡面關得都是許諾來生的痴男怨女，你的妻子如果未投胎，最有可能在這兒了。」
楊書連連道謝，心裡很激動。
剛一進門，楊書就被一群女人圍了起來，嘰嘰喳喳喧鬧不休，甚至還有幾只爪子伸了上來。
「姐妹們，快來啊，來了新鮮貨色了！」
「哎呦，好像年紀不大啊，怎麼年紀輕輕就死了，這可憐的喲！」
「幾十年都沒見過皮相這么好的了，誰都別想跟老娘搶，老娘要定他了。」
「這位郎君，小女二八芳華，見君積石如玉,列松如翠，心生傾慕，不知公子可有婚娶？」
楊書揮開身上的咸豬手，擠開人群，一溜煙跑了。
所幸雖然這里叫做牢，但是面積卻不小，跟個小區似的有著一幢幢排列整齊的房子，偶爾從裡面鑽出來一個鬼魂，或好奇或熱烈地看著他。
楊書跑到鬼魂稀少的偏僻處，安撫自己的胸口，明明已經沒有了知覺還是覺得心驚膽顫，。
這個地方太奇怪了，他幾乎沒有見到男鬼，到處飄盪的都是穿著各異的女鬼，就像……就像是……女兒國一樣，他不會是羊入虎口了吧？
6
「喂，你幹嘛呢？」
楊書嚇了一跳，回頭看見一個穿著校服的年輕女鬼，看起來像個學生，但是整個人給人的感覺有點奇怪。楊書上下打量，發現她的裙子……有點短，就像是酒吧女招待的那種。
她，活著的時候不會是那種女人吧？
楊書後退幾步，警惕地說：「你……你不會……也……對男人有興趣吧？」
「哈哈……」女鬼指著他笑得彎下腰，「瞧你，跟個貞潔烈女似的，一般男人來到這里開心都來不及，怎麼你倒像是掉進了蛇窟？」
楊書赧顏，疑惑道：「你們不是因為放不下活著的愛人才關到這里來的嗎？怎麼一個個像是幾百年沒見過男人一樣。」
女鬼臉色一下子就變了，雙目充血臉色發青，一陣陣陰風在她周圍纏繞，不過片刻，卻又慢慢平靜下來，臉色也恢復正常。
「痴心女子負心漢，古來不外如是」，女鬼悠悠嘆息，神情落寞，轉身離去。
楊書這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，跟上去道歉：「對不起對不起，我錯了，我嘴臭，引起你的傷心事。這樣吧，我和黑白無常有點交情，托他們幫你打聽一下你等的人的下落，如果還在陰間就找人把他打一頓，如果沒死或者已經投胎，咱們就找鬼去嚇他一嚇，如何？」
要是他有這本領，哪裡還會被關到這里來。女鬼雖然知道他在說大話，還是露出一絲笑意。
「我已經死了五十年了，按年紀來算，他必然活不到現在，多半早已轉世投胎，我何苦去欺負一個早已把我泡到腦後的人，只是覺得，活著也沒什趣味，不如呆在這陰曹地府，還落得清靜。」
這話說得，楊書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勸解。話題一轉，向她打聽起這里的情況來，是否認識一個叫做趙笑笑的。
「很抱歉，這里每個鬼我都認識，並沒有一個叫做趙笑笑的。你也看出來了，這里女多男少，消息最是靈通，日子無聊大家幾乎把彼此的故事聽個遍，並沒有和你們相似經歷的。」
楊書的一顆心沉到谷底，即使這樣，他還是決定把這里每個鬼認一遍，萬分之一的希望他都不想錯過。
楊書知道自己物以稀為貴，不敢往鬼群密集的地方湊，在女鬼附近選了一個屋子住下，每天早出晚歸。
女鬼見他態度堅決主動上前幫忙，擋擋桃花指指路什麼的，日子倒也過得充實。
等到所有的人都見過，楊書的心已經涼得不能再涼了，整天關在屋子裡不肯出來，女鬼在周圍急得團團轉，終於，她咬咬牙拍響楊書的房門。
「楊書，其實……有一個地方可能找到你妻子。」
房門猛地被打開，楊書一臉焦急道：「哪裡？」
「牢東北角一處有個縫隙，連通的是奈河的源頭，過了河便是地獄。」
楊書不可置信看著她。
「你的妻子如果沒有在人間，沒有投胎，也沒有被關在這里，那麼只有可能是有罪孽需要寬恕。」
楊書使勁搖頭，「不可能，這是不可能的，我的妻子是個好人，她就連鄰居吵架都會熱心地勸上幾句，怎麼可能犯錯被關到地獄里。」
不管楊書怎麼分辨，這都是他現在唯一的選擇。他想，如果妻子真的被關在那裡，那他也不會放任不管，留在那裡陪她也好。
7
楊書和女鬼很順利地到達了奈河的源頭，剛剛臨近他就感覺到一陣不適，女鬼在他胸口拍了一掌，說：「奈河的水都是從地獄里流出來的，那裡是萬惡之源，水也容納了無數怨氣，你要小心不要將這些黑氣吸進去，不然會被捲入奈河，永世不得超生。」
「好。」
女鬼帶著楊書小心翼翼地避開黑氣，來到奈河最窄的一處，只有米許，如果在人間，兩人自然可以輕松越過，但這里是地府，他們要過的更是奈河。
女鬼讓楊書脫下衣服捂住口鼻，拉著他朝著目標飛奔奮力一躍，然後小跑幾步出了黑氣的范圍。
楊書開心地笑道「我們成功了」，然後就見女鬼軟軟地倒在地上。
楊書扶起女鬼，見她臉色發暗，雙目緊閉，身上的陰風還未散去便明白了，「衣服是阻擋不了黑氣的是嗎？是你用身體阻開了黑氣。你怎麼這么傻！」
女鬼慘然一笑，臉上已有黑氣漫上看起來有些不詳，「你不也一樣，非要去那阿鼻地獄看個明白。楊書，如果你沒在地獄找到趙笑笑，你還會回來嗎？」
楊書沒有回答，問：「我現在該怎麼做，怎麼才能救你？」
「你不會回來的對嗎？」女鬼像是已經知道答案，「我人間地府活了那麼久，第一次見你這樣重情之人。你知道我的出身，卻從未看低過我，認識你真的很值得。」
「別說了，你別說了。」明明已經沒有眼淚，楊書卻有一種哭的沖動。
「我們認識很久了，你卻從來不知道我的名字，我希望你能記住，我叫許妙娘。」
「好，好，我一定記住。妙娘，我該做些什麼？」
許妙娘笑了笑，很是開心的樣子，「你把我放這就行，這里有很多鬼差巡邏，他們會把我帶到奈河橋上，一碗孟婆湯下去，我就可以投胎了。認識你以後我覺得，活著也不是什麼壞事。」
聽見遠遠的腳步聲，許妙娘催他：「快走，鬼差來了，你一定要找到你的妻子，我相信你們有這個緣份。」
楊書也知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，將她放倒躺在地上，快速走開又頓住，回頭看她在朝自己揮手，艱難地轉過身跑開了。
8
楊書心情很低落，但是運氣卻出奇的好，七繞八繞，東躲西藏，真讓他誤打誤撞進了地獄。
但是裡面大得實在出乎人的想像，楊書略略看了看牆上貼的地獄的分布圖，就放棄了一個一個去找的打算。
靠他自己一個個找，五百年下來都不一定找得完。
一拍腦袋，他想起來，這里這么大肯定不好管理，一定有專門的地方存放犯人的名冊，到時候一查不就清楚了。
他跟在一個看起來一臉認真捧著筆記本的鬼差身後，尾隨他進了一條走廊，剛一轉彎，那鬼差竟然不見了蹤影。
楊書不安起來，突然「砰」的一下，脖子被一隻不知道哪來的手掐住，整個人雙腳懸空抵在了牆上。
「說，你哪來的小鬼，竟然敢跟蹤我？」
楊書被掐得臉色發白，靈魂甚至有被撕扯的感覺，知道自己大概惹到大人物了。
「我只是來找人，沒有別的想法，都是意外，意外！」
那鬼差一鬆手，楊書就滑到了地上，靈魂的壓力也暫且消失。
「你知道擅闖地獄有什麼後果嗎？」
楊書揉著脖子搖頭。
「輕則火燒油炸，重則魂飛魄散！」
「你不用嚇唬我，這些我都知道，只是，你就算要把我關進去總也得問出我的姓名，斷出我的過錯吧，拜託你了，能不能查詢我的功過時順便幫我找一個人的下落，我真的沒別的辦法了才闖進來的。」
黑白無常和普通的鬼差都是沒這個權利的，要想找到這些信息，非判官以上的職位不可，這個鬼差氣勢驚人，似乎比判官厲害的樣子，應該是有這個權利。
「你見過判官了？」
「你怎麼知道？」楊書大驚失色。
那鬼差凌然一笑，「否則你不會這么有恃無恐。這樣吧，你告訴我名字，我幫你查查看，如果有意思的話，我再考慮要不要告訴你。」
楊書把名字告訴他，然後看見他拿出一台平板，打開，輸入，然後趣味地笑了，「是她！」
「你找到了！她在哪？拜託你告訴我吧。」楊書說著眼睛直往平板上瞄。
那鬼差眼疾手快按了開關，屏幕黑了。
「你知道為何你和你妻子情深卻不能白首，甚至就連見一面也困難重重嗎？」
楊書大驚失色，輕輕搖頭。
「那是因為你們本就情深緣淺。你和她前幾世俱都陰差陽錯沒能在一起但終得壽足，這一世雖然勉強成婚，卻影響了兩人的起運，她紅顏薄命，你思念一生。如此，你還要堅持嗎？」
楊書靠牆滑坐到地上，目光呆滯，深情黯然，良久才開口：「我想最後再見她一面。」
那鬼差答了一聲好，沒有再說話，因為他知道他已經作出了選擇。
9
楊書想起來他和妻子第一次見面。
那是在大學開學第一堂班會上，楊書站在講台上正要開始做自我介紹，趙笑笑拖著大大的行李箱滿頭大汗地闖了進來，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問他：「唉，帥哥，你知道商學院在哪嗎？」
台下一片安靜。
剛上大學的楊書還帶著青少年的青澀，每次被叫帥哥都能羞紅了臉，台下幾十雙看好戲的眼更讓他緊張，結巴道：「文科專業都在南院，你去那裡問問吧。」
趙笑笑哦了一聲走了，沒等楊書開口就又轉身回來，「哪裡是南，你能帶我去嗎？」
台下鬨堂大笑，大家都起鬨：「楊書，人家女孩子都主動搭訕了，你怎麼還這么不知趣，快帶人家找去啊！」
楊書不知所措，站在台上好像一隻蒸熟的大蝦，趙笑笑卻落落大方道：「既然大家都看出來了，那我也就不扭捏了，本姑娘趙笑笑，看上台上這位帥哥了，男同學們麻煩幫幫忙撮合撮合，女同學們有想和我成為情敵的麻煩知會一聲，咱們再找時間單挑。」
頓時口哨聲、拍桌子聲震耳欲聾。
不到三天，楊書和趙笑笑就成為了校內的風雲人物，趙笑笑的那段告白更是被全校師生拿來傳頌。
10
情深緣淺。
楊書想起這四個字就感到一陣絕望。
說起來，他和趙笑笑雖然一見鍾情，但之後卻真的算不上順利。兩個人被各自的學業、社交所煩擾，相處的時間非常有限，還經常被突發狀況所打斷，談婚論嫁時因為家庭環境差異巨大被雙方父母不看好，最主要還是因為楊書的身體情況一再被她的父母所抗拒。
婚後兩人因為工作聚少離多，楊書病發的兩次更是給他們的幸福掩上了一層陰霾。
楊書控制不住地往壞處想，是不是因為自己妻子才會意外去世，他們兩個人的結合是不是真的影響了她的壽數，如果他們沒有在一起的話，彼此會不會擁有更好的結局。
這一切，都沒有答案。
11
「你的妻子是因為救人而亡，這本來是件很大的功德，足以讓她投個好胎，下輩子順遂一生，但是後來查到她在人間犯過大錯，不但功德全消，還要在地獄受苦二十年。」
楊書心痛道：「她做了什麼？」
「你記得你有次心臟病發非常危險嗎？當時醫生說如果不能做心臟移植手術你就會死，你妻子情急之下找到了器官買賣黑市，花重價想要買一顆心臟，最後雖然沒有如願，但是因為這件事間接導致人口販子殺死了一個人，你的妻子就是為這件事贖罪。」
楊書心如刀絞。這件事，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，所有的這一切都應該由他來承擔。
「鬼差大哥，我看的出來你在地府的地位不一般，我想求你件事。」
「你說。」
「笑笑剩下的罪孽由我替她承擔，多久都沒關系，請你放她去投胎。這樣一來，等我從地獄出來大概已經過去很久了，我們的緣份就會變得更淺，說不定再也沒有辦法相遇。」
「她必然是不肯的。」
「沒關系，我會親自喂她喝下孟婆湯。」
「好。」
12
白無常和判官站在另一個房間，隔著單向玻璃看著這一幕。
洗去了臉上濃重油彩換下寬大官服的判官儼然是一位女子的模樣，這就是楊書的妻子——趙笑笑。
白無常笑笑，「閻王大人又淘氣了，他哪來的那麼豐富的想像力為你編排這么一個罪名。」
趙笑笑怒道：「還不是你和妙娘辦事不力，怎麼就讓我老公落到他手裡了，你們是怎麼辦事的！」
「這可真不怪我們，是你老公太背了，我們都已經拚命為他掃除障礙了，他還是沒能找到你，一轉身跟著閻王跑了。不過你別生氣，這不也沒差多少，原本的計劃就是考驗他是否能抵抗得了女色、是否願意與你同甘共苦，閻王設想的和你也沒差太多。」
趙笑笑脾氣上來踹了一腳，「這也叫沒差太多？我和我老公幾輩子都是神仙眷侶，哪來的什麼情深緣淺？看把我老公虐得，心疼死我了。」
白無常腹誹了一句「夫奴」，乖乖承受了那一腳，寬慰道：「安啦，就當是讓閻王大人一樂了。當初你在人間救了附身小孩的閻王大人一命，換兩個地府公職怎麼說都不虧，萬一他沒玩高興，收回成命，你倆才要哭呢。下輩子你們可沒那個緣份成為夫妻了。」
「唉，官大一級壓死人啊！」
白無常弱弱地開口：「大人，你們差著好幾級呢。」
「滾！」
13
「笑笑！」看見被縛魂索綁住四肢的趙笑笑，楊書心痛地飛奔過去抱住了她。
「老公！」趙笑笑只一句話就淚流滿面，只是楊書並沒有發現。
「笑笑，我都知道了，你受苦了。」
趙笑笑眼淚流得更歡了，問：「我做了那麼壞的事，你會不會看不起我？」
楊書使勁搖頭，「當然不會，你都是為了我，這都是我的錯，都怪我。」
「老公，我好想你，每天每天都想，我想你陪我，但又不想你那麼早下來，公公婆婆會很難過的。」
「沒事了，我都安排好了，你爸媽和我爸媽他們現在都很好，所以我就來找你了。」
「老公，這么多年不見你怎麼都沒變，還是那麼帥，你有沒有再婚？有沒有找別的小姑娘？」
「當然沒有，我只愛你一個，每天每天都想你，哪裡顧得上別的女人。」
……
隔壁看著兩人的閻王和白無常掉了一身又一身的雞皮疙瘩。
訴完衷腸，楊書終於想起此行的目的，從杯子里倒出一杯遞給趙笑笑，「笑笑，這是岳母燒給你的烏雞湯，嘗嘗是不是還是那個味道？」
趙笑笑想都沒有多想，端過來一飲而盡，抹了一把嘴，笑道：「就是這個味道，想死我了！」
楊書拳頭握得死緊，看她喝完，笑著說：「我呆不了多久，陪你說說話？」
「好啊，」趙笑笑依偎在楊書懷里，「我好想知道你這些年是怎麼過的，但又怕聽到難過，剛才喝湯的時候，我想起來好多好多過去的事，最開心的還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。」
「那也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日子。」
「老公，我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找到我的白馬王子，結果真的遇見你了，真是好幸運啊！」
「也是我的幸運。」
「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，我就覺得這個男孩好可愛啊，偷偷跟你到教室，憋了好久才鼓足勇氣跟你說話。你也是對我一見鍾情吧？第一次見面就拉人家手。」
「是啊。」其實，是第二次見面時她主動牽的他的手。
楊書知道，趙笑笑的記憶已經開始混亂消失了。
「那時候喜歡你的女孩子那麼多，都被我一一PK掉了，那個校花叫什麼的，竟然跟我叫板，結果一個回合不到就偃旗息鼓了。」
「老婆你真厲害。」沒有什麼校花，那次爭執是因為她看見有人欺負她同學，上前抱不平。
「畢業我說要和你結婚你不肯，害我磨了好久，我是怎麼說的來著，怎麼想不起來了。」
「是我不好，想不起來就別想了。」
「老公，你知道我最怕什麼嗎？最怕……最怕……」
「你最怕我生病。」
「是啊，幸好你都好了，我，那個……你……我們……老公？」
「嗯？」
「老公。」
「嗯。」
「老公。」
「嗯。」
「老……公。」
「嗯。」
「……」
「老婆，你下輩子一定要好好的。」即使沒有我。
「……」
「老婆，我真的好愛好愛你。」
「……」
「老婆，我真的，捨不得你。」
「……」
14
白無常偷偷擦掉眼角的淚水，跺腳，「這倆人用得著那麼煽情嗎？」
閻王依舊黑著一張臉，但看得出神色愉快。
「閻王大人，你當初是為什麼去陽間啊？那段時間也沒有公務需要出差啊。」
閻王沉默。
「我聽說，楊書母親當初懷他的時候誤食了一顆黑果，所以才生下來才心脈纖弱，不會就是你和前一位判官喝酒，醉酒丟到人間的那一顆吧？」
閻王繼續沉默。
「你欠楊書一個大人情，趙笑笑又對你有救命之恩，這么算來，他倆如果在一起，你就扯平了兩份恩怨，實在是劃算。」
閻王警告地看了他一眼。
「放心，我的嘴是很嚴的。只不過，你看咱們地府現如今人手嚴重不足，公務員考試是不是能稍微放鬆下標准，您不知道，我媳婦在學習上實在沒啥天份，地府考試考了十六次都沒通過。」
「第十八次我會讓她過的。」
「多謝閻王大人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