㈠ 這R片真·猛,公然抨擊本國奴性,一把撕開5000萬人屈辱史
九天,再過九天,他就六十歲了。
2020年12月11日,拿下無數國際電影節各種「皇冠」的大師—— 金基德 ,死於新冠肺炎的無情「收割」,遺憾而滿足地走完了他毀譽參半的一生,留下了無數電影史上不可忽視的「警鍾」。
不管世人如何盛譽或鄙視、熱愛或抨擊都好,就像他說的:
是的,這個在二十年前就敢從5000萬人,集體以 「小國侍奉大國以保存自身」 為一生信念的「半島」上站起來,不再相信跪舔「美國」就可以獲得「活著」的尊嚴.
撕開深入民族骨髓的瘡疤,挖出那植入血肉里的卑賤奴性,擺上大銀幕,抨擊「美國」的背叛,試圖點燃這個民族最後的,屬於「人」本來的尊嚴。
可惜,直到不斷推遲的十五年後的2015年12月,遍布這個「半島」的28500餘位吸血者,才一步三回頭地帶著「最後一滴血」,回到自己的地方。
60年!整整三代人的匍匐侍奉,留給這個民族的是什麼?
立國的庇護?
跪舔換「安心」的依靠?
植入骨髓的民族奴性?
以上都是,又都不是。
或許,只是一封被「大兵」退回,《收件人不詳》的信吧......
這是70年代的某天,一個緊緊毗鄰美佔區的村莊里,生活著第一代「和平年代」的人。
「砰!」
一聲槍響,一個花季女孩,失去了一隻眼睛,成了獨眼。
向她開槍的是她哥哥,用一把在標有「USA」字樣的軍械箱上拆下來的木板,自製的火葯槍,射擊了妹妹頭上「高懸」的靶子。
韓朝戰爭的滿目瘡痍,在20年的時間流逝中,慢慢消逝著,試圖填平著什麼。
但只一槍,就撕開了血淋淋的「保護」真相。
5000萬人放棄「尊嚴」,匍匐著,跪舔地,接受2萬多美國大兵說是「保護」,實為「殖民」的駐軍,僅僅只為可以繼續在自己的土地上活著而已。
可是,這種卑微的活著,真的是「你好,我好,大家好」的恩賜嗎?
或許一開始,他們在戰爭的泥沼里無力掙扎的時候,是慶幸的。
在最艱難時,「美國」似天降的英雄一般,守護著他們「獨立」,又在戰後留下強健的「大兵」,繼續保護他們,何其難得?
於是,我保護你,你侍奉我的「你好,我好,大家好」的關系就這么得以存續,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,這根本不是「保護」,而是一種「殖民」。
恩羅,這個美麗的花季獨眼女孩,在可以領撫恤金的「烈屬」家庭里,安心地享受著庇護.
除了小時候被哥哥誤傷的「缺陷」,時常讓她自卑,會在外面用一隻壞眼嚇唬那些找茬的人,「保護」自己不被騷擾之外,她的內心和一般女孩並無兩樣,在面對心愛的小狗時,也會露出溫暖而童心未泯的笑容。
直到她聽說美軍的醫院可以治好她的壞眼,開始尋找可以幫助她的大兵們開始,她的人生就開始滑向深淵......
如恩羅這種女性形象,其實在始終酷愛反應人性和民族尊嚴悲劇的金基德手中是不常見的,因為恩羅的悲劇,是必然的「身不由己」,且在此過程中他一貫喜歡隱喻在女性身上的「性和暴力」,在這里,只是淺淺地一點,並未深入探討。
更多的是想表達一種人性里的尊嚴悲哀,以為可以「等價交換」,付出自己,獲得壞眼重見光明的恩羅,實際上早已被魔爪握在手心,就像這個民族以為的「保護」一樣,是那樣可笑。
可是,她和「他們」真的有別的路可走?不見得。
其實以前我是不理解的,尤其是前幾年的「薩德事件」,總覺得這個國家是個可惡的跪舔者,是心甘情願地對「大國」匍匐的。
直到後來又一次,在全州遇到一個會讀漢字的老爺爺,相互交流了一番,才知道他們必然「身不由己」的民族奴性來由的原因。
這其實有點像當年被暴力「叩開大門」的清朝,打不過怎麼辦?
要麼投降,接受喪權的「保護」;
要麼反抗,用血肉換取尊嚴。
擺在我們面前的確有兩條路,可對於「貧瘠」到只有幾千萬人,千百年來始終以「侍奉大國,保全自己」來延續「生命」的他們來說,路其實永遠只有「跪下」一條。
於是,能怎麼辦?
是咬緊牙關,反抗著保有尊嚴,然後被抹去存在;
還是匍匐跪舔著,拋棄尊嚴,然後賭一個「未來」。
何況,於他們來說,他們知道,他們在「大國」的眼裡,只要還有利用價值,就能獲得至少可以活下來的機會,至於比之尊嚴這種不是「麵包」的東西,還是活著更重要。
就像影片里另外一種人——昌華,他代表著一種「中立」人。
他們生來就成長在這個「和平」之後的年代裡,接受「保護」的感覺如何,對他們來說其實是「無感」的。
也就是說,在他們從小接受的教育里,自己的國家得以「立國」,得到現在和平的生活,是因為有「美國」的保護,至於因此需要付出的低人一等,欺負和踐踏,都是一種必須的代價而已。
尤其是,他身在一個,對戰爭殘酷有著深深陰霾,卻視「戰場」為榮耀的老兵父親的家庭里,更是對這種信念從心底接受,而唯唯諾諾的性格,會讓他覺得, 那種在外人看來是一種「侮辱」的欺負,只是一種獲得平靜生活的代價而已。
更重要的是,這種教育下的昌華家是以此為榮的, 「殺了三個敵軍士兵」的功績被深植入他們的靈魂,他們視人命如草芥,放棄對生命的尊重,把暴力看做生存的「唯一」手段與救命稻草。
直到在看到那個「悲劇遺物」張武家的悲慘,以及見證了恩羅從「墮落」到被踐踏拋棄的一系列事情之後,他才突然醒悟過來,這樣是不對的,是不應該的,生而為人,怎麼能被當做牲畜一般對待?
但他也是無能為力的,最後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身邊好友,愛人,甚至是自己,滑向可悲的命運深淵.......
我想,在昌華的身上,導演金基德想表達的,是一種普遍存在於這個民族身上,自欺欺人,直到被鮮血喚醒,才能「睜開」眼縫的固有奴性的覺醒。
人最怕的不是掙扎在悲慘的奴性深淵不可自拔,而是明明深陷其中卻視而不見。
試圖用沉溺其中去讓這種「奴性」合理成一種另類的尊嚴表達,或者說合理化成為一種對自己,對自己民族的「最好」選擇。
2001年,當金基德又一次帶著深切「吶喊」,站在威尼斯電影節上時,他再一次引燃了本國人的憤怒,因為這部《收件人不詳》。
他,或許「無意」挑起爭端。
而這甚至僅僅被刪減至119分鍾,「三個年輕人的簡單故事」,真的可以點燃充斥在幾代人「靈魂深處」的人性應有的尊嚴嗎?
影片里,其中一位悲慘的主角——張武,一個美國大兵的遺腹子的一生身心的悲慘掙扎,或可說明一切。
15歲那年,張武的母親與一名美國黑人大兵相戀,生下了他。
但隨著對方「歸國」,再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的母親,精神開始滑向瘋癲的邊沿,清醒時也會每天用拍立得把兒子照下來,放在信封里,寄去美國,希望一次喚回「丈夫」和孩子父親團圓。
但很可惜,那些信註定永遠無法寄到,因為「收件人不詳」。
一次又一次信被退回,母親終於還是瘋了,她的執著,偷拍張武時的復雜神色,以及多年來不斷委身換取撫養張武的長大,以及厚嘴唇、塌鼻子,黝黑的皮膚為張武帶來,一生也抹不掉的「屈辱印記」,都讓張武感到厭惡、憤怒。
甚至會在發現目前又偷拍他時,突然暴打母親,好發泄這種痛苦。
而更令他崩潰的是,他打了母親,母親的男朋友「狗眼」,他的「老闆」就會像打狗一樣地打他。
不是偶爾的「為女友報仇」,而是經常的拳打腳踢,因為他是「狗眼」的小弟,而在那個時代里,這種連師徒都算不上的「上下關系」,是一種理所應當,可以為所欲為打罵的「合理」關系。
張武不會理解母親的那份執著,那份即使被兒子打罵,即使被村民白眼,即使偶爾需要偷東西才能吃飽,也要傾盡所有學習英文,只為有一天可以被他接到美國,過幸福生活的盲目的愛戀。
因為那是上一代,身處戰爭與和平交界時代下,局內人即使「像狗一樣」也要好好活下來的「執念」。
二十多年的時間依舊太短,短到她們視為「救命英雄」的美國大兵情人夢不會醒來,自然,連「像狗一樣活著」也不被允許,會被自己的兒子打破夢境。
於是,張武終於在恩羅和昌華的悲慘事件中被「打醒」,他慘烈地覺醒了。
當他割下母親胸口那塊刺有「父親」名字的皮膚時;
當他選擇自毀,試圖抹去「父親」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印記時,慘烈地醒過來了。
他失去一隻眼,以及一條「錯生在人間」的命,然後站了起來;
她也用再次刺瞎被「美軍」治好的眼的「還恩」,站起來;
他亦用鼓起勇氣揮起拳頭,揍向小混混,努力學射箭去「射」大兵和把自己「送」進牢房,只為殺死那個屈辱他們的人的方式,站起來。
可惜,那封擺在開頭,被一名新兵當做「玩笑」看完的,始終被「大兵」退回的信,依然沒有被韓國看到。
就像導演金基德一般,不管自己的民族如何,總有那麼一些人會被喚醒,他希望以此《收件人不詳》為利劍,刺醒那些自欺欺人,不願「醒來」的韓國人。
但諷刺的是,直到十五年後,美軍才「正式」離開,時至今日,遭遇風浪的韓國,仍然懷念他們的曾經。
金基德死了,下一個發出「吶喊」的人在哪?
這部《收件人不詳》恐怕是金基德難得的「克制」之作,因為那時的他是天真的,會盡量用很明顯又隱蔽的「隱喻」,如眼睛、狗、信、兩只靴子等為意像,去呼喚。
但後來他會發現自己的「稚嫩」,於是才有了接下來成熟的作品。
不過,這部難得的「民族良心」之作,仍然光輝,至少,在他毀譽參半的導演生涯里,是耀眼的......
相信我,可以一看。